今年5月至8月，南京市青龙山精神病院陆续招聘了12名应届大学生，并承诺年内有名额可以进编制。冲着这句承诺，学生们死心塌地留了下来，为了给院方留下勤勉踏实的好印象，他们甚至接受了“进编前不签合同、不给报酬”的强势规定。然而就在几天前，院方却忽然通知他们，今年没有进编名额，要他们另谋高就。这些无助的学生找到本报寻求帮助，记者就此事展开调查。

    学生投诉——招聘时说好有编制

    据这些学生介绍，他们都是今年从一些医学专科院校毕业的，今年5月以来陆续被招到青龙山精神病院。12人中有4人是医生岗位，7人是护士岗位，还有1人是护理员岗位。招聘时他们被告知，青龙山精神病院是民政部门下属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，所有员工都是有编制的，今年新进员工年内就可以进编。在求职竞争如此激烈的背景下，事业单位编制无疑具有很大的诱惑力。学生们心动不已，他们有的在招聘会上递简历，有的直接到医院毛遂自荐，最终通过一轮轮的筛选留了下来。

    为了“进编”——无奈同意义务劳动

    这些学生说，“过关”后他们才知道，这家医院每年能招几个人取决于有几个进编名额，而进编名额又是由南京市人事局统一给指标的。指标要到9、10月份才能下来，所以他们通过招聘后，还得再等几个月才能确定能否留下来。不过医院明确表示，根据往年经验推测，今年应该有13个名额。应该有13个名额，共招了12人，两个数据一对比，学生们心里有底了。

    “医院要求我们先进来上班，边工作边等编制。”来自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凌一览告诉记者，对此他们都没有异议。他本人应聘的是该院医生岗位，今年7月中旬办完毕业手续后，就来到医院工作了。而7名护士岗位的同学由于5月份就培训上岗了，到目前为止已经上了6个月班。然而入院工作以来，院方从未与他们签订任何书面协议，也没有支付报酬，同时还将他们的各种证书原件收了上去，说是要拿到民政部门审核。

    仅凭医院一句口头承诺，就敢毫无保障地上班吗？记者问道。凌一览说，大家都觉得青龙山精神病院是家事业单位，肯定讲信誉，再说老员工们证实往年的招聘流程也是这样的，所以就更放心了。“就算担心的话，也不敢讲条件，现在工作这么难找，有编制的更是难上加难，谁都想表现得勤勉踏实一点，希望给院方留下好印象。”

    一纸通知——让学生“另谋高就”

    11月3日，医院办公室组织新进员工开会，相关负责人告诉他们：南京市人事局下文规定，从今年起，事业单位招聘人才要进行考核，学生们必须通过人事局的考试才能获得编制，进而留下工作。在护士岗位干了5个多月的李杰告诉记者，当时他心都凉了，因为照医院之前的说法，进编制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，现在忽然冒出一个考试，能否如愿留下不好说了。但他怎么也没想到，到了第二天，也就是11月4日，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。医院再次召开会议转达上级文件精神，称今年民政系统没有招聘计划，不参加人事局的考试，要求各位学生抓紧时间交接工作，“另谋高就”。随即便将学生们交上去的应届生就业协议书、毕业证书等原件退还。

    医院声称——没料到政策有变

    南京市青龙山精神病院办公室芮主任告诉记者，学生们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，但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相关政策变化所致。据他介绍，该院的进编名额是由人事局统一定指标的，由于指标要到年底才能下来，所以历年的招聘流程都是，新员工先进来上班，边工作边等编制，有了编制才能留下来。今年的招聘工作完全参照以往经验，之前说的13个名额也是根据历年情况推断出来的。招聘8月份就基本结束了，9月中旬忽然政策有变：南京市政府办公厅下文说，从今年起，事业单位招聘人才要进行考核；民政部门又通知今年民政系统没有招聘计划，不参加人事局组织的考试。而该院在10月底一得知最新政策，就立即履行了告知义务。芮主任认为，医院的过失仅在于没能提前预知政策变化，主观上并不存在过失。

    在进编名额尚未确定的情况下就进行招聘，此举似有不妥。对于记者的质疑，该人士表示医院这么做实属无奈。青龙山精神病院是一家福利机构，经费完全靠政府拨付，员工收入福利不高，医院又位于郊区，条件跟一般公立医院不能比，招工竞争力不强，唯一吸引人才的优势就是有编制。每年的进编指标要到年底才下来，而到了年底，应届毕业生基本都已找到工作，如果到那时再招聘，很难招到合适的人才。

    那么为何让学生上班，却不签合同不付报酬呢？该人士表示往年都是这么做的，因为该院是全额拨付的事业单位，没有自主招聘权，没有进编名额根本没权招工，就算招进来签了合同也没钱发工资。而让学生们先进来工作是为了方便他们可以考查医院，也方便医院也可以借机考查学生。另外，该人士还强调，该院从来没有强制学生的意思，学生愿来就来愿走就走。材料收上来也只是为了核实学生的信息，以及将来入编时办手续方便。

    该人士表示，尽管不是医院的主观过错，但发生这样的事确实给学生们造成一定损失，医院愿意按照法律规定给予一定经济补偿。目前医院提出的方案是，按南京最低工资标准，给予学生们2倍工资补偿，学生拿到补偿后与医院签订终止劳动关系通知函。记者了解到，截止昨日已有5名同学自愿签约，剩下的7名正在与医院做进一步交涉。

    该人士同时认为，发生这样的事，学生也要承担一定责任，因为就业有风险，他们当初来到医院接受条件时就应该预料到今后存在的风险。但当记者问招聘时有无向学生明确说明，存在拿不到进编名额的可能性时，该人士称没有。

    律师看法——医院涉嫌违法用工

    江苏天茂律师事务所顾一新律师告诉记者，新劳动合同法规定，用人单位应当自用工之日起一个月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。青龙山精神病院与这些新员工形成事实劳动关系超过一个月，却没有签订书面合同，属于违法用工，员工有权依法获得补偿。对于该单位“无奈之举”的解释，顾律师认为这不能作为其违反劳动合同法的借口。因为困扰该单位的难题是有解决之道的，比如2008年的指标到年底才能出来，该单位可以等指标出来后招聘2009届毕业生，无需提前招聘2008届毕业生，从而可以规避不必要的麻烦。

    该院现在提出的补偿方案是，按南京最低工资标准，给予学生们两倍工资补偿，学生拿到补偿后与医院签订终止劳动关系通知函。顾律师坦言这个方案对这些学生不利。按照法律规定，该院未签合同，应当自用工第二月起支付员工双倍工资，工资标准可参照同岗位工资标准，原则上不低于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。该院由于政策条件发生变化，要解除劳动关系，应按工作时间支付补偿金，超过6个月不足一年补偿一个月工资，不足6个月补偿半个月工资。根据法律规定，劳动客观情况发生变化需解除劳动关系的，单位应提前一个月通知员工，现该院没有提前通知，应给付代通知金，即一个月的工资。此外，该院还应按规定依法为学生们补交社会保险。顾律师还表示，如果该院不按照法律规定进行补偿，可能会受到监察部门的处罚。